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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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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记实录128 忠诚的悲哀
一、
前段时间看《潜伏》,一部难得一见的本土的经典连续剧,但是结局让我有点郁闷。这边告诉翠平联系不上余则成,那边告诉余则成找不到翠平,然后翠平抱着孩子在村口守望,余则成到台湾重婚之后继续潜伏。余则成表情严肃而庄重的一句话意味深长:我会为此奋斗终生。那个特定年代中的某些人拥有一种令人敬畏的信仰,伴随这种信仰的是无比的忠诚,但是对于这对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夫妻来说,他们的忠诚被利用了,他们被利用得心甘情愿,而利用他们的人则心安理得。
二、
忠诚是一种很尖端的思想境界,因为维系忠诚的要素可能只有一个,破坏忠诚的诱惑却满世界都是,而事实上那些居心叵测利用忠诚的人以及势力,往往都披上一层“知己”或者“信仰”的外衣。
忠诚有很多种,中国有句古话,叫“士为知己者死”,这大概是最潇洒最江湖的忠诚方式,甚至让那些忠诚的死士进化成人性崇高的代言人。所以荆轲这样的黑社会游侠可以因为太子丹的非凡礼遇奋而刺秦,樊于期这样的敌国叛将可以因为太子丹一番声泪俱下的陈词而甘心授首,虽然结局依旧是秦灭六国,暴敛天下,但是两个本来默默无闻的人从此名垂千古。
有一种忠诚让自己死不瞑目,让别人痛心疾首,比如人类历史上一次性拿金牌最多的岳飞以及被诬陷通敌,死后暴尸街头被不明真相的匹夫匹妇分而食之的袁崇焕。以他们的能力和影响,甚至可以振臂一呼逐鹿天下,但是他们的忠诚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一些坐在树下乘凉的后人看客讥讽他们的愚忠,评论他们逆潮流而动,然而即使完全抛弃了他们精忠报国的成分,也没有任何一种计算方式可以断言假如大宋或者大明不灭,中国历史就会倒行逆施。历史不可以假设,但是当历史成为一副画卷之后却可以随意涂抹,这真的有点悲哀。
忠诚有时候也很幼稚,那些为了一个土鳖大师以及大师所描绘的更土鳖的轮回转世就把自己一把火烧成烤乳猪的人都绝对忠诚,你可以鄙视他们无知的付出,但是你不得不佩服他们捍卫忠诚、捍卫信仰的勇气。忠诚一旦用错了地方,就像是拉肚子的时候吃泻药,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用生命来表达的忠诚有些极端,在如今这样的和平年代,我们更多需要的是对家庭、事业、爱情的忠诚,遗憾的是这样忠诚也越来越难得一见。当你看到某些人因为不贪污不受贿而被奉为楷模的时候,你就应该理解天价烟酒大行其道背后的原动力,而这只不过是现实社会透视照片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钙化点。唯一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洪水肆虐、大地震动的瞬间,依然可以有那么多可敬可爱的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着对国家和人民的忠诚。
三、
说到忠诚,有一个人不得不提,这个人就是诸葛亮。我指的是《三国演义》中文学化的诸葛亮,因为我知道在很多地方,历史人物和文学人物经常没那么吻合。
诸葛亮在《后出师表》中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几乎就是他一生忠诚的真实写照。古人讲“良鸟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诸葛亮遇到刘备的时候,他断定自己遇到了明主,从此把自己一生的精力和智慧都奉献给了刘备以及后来的蜀国。刘备究竟是不是明主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从桃园结义笼络关张乃至玩摔子游戏安抚赵云来看,刘备至少看起来让人觉得是一个宅心仁厚值得辅佐的人。白帝城托孤时,刘备人之将死的寥寥几句话,就让诸葛亮为之肝脑涂地,奋斗终生,其对诸葛亮忠诚的利用,可谓登峰造极。
因为刘禅很明确是一个弱智儿童,或许这跟长坂坡被摔有一定关系,但是诸葛亮能为这样一个只适合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鞠躬尽瘁,究其原因,不外乎刘备说的“我儿可辅则辅,若不可辅君当自立为王”,人家早就把最丑的话说在临死前了,诸葛亮当然不好意思真的就厚着脸皮取而代之,最后也只能落个五丈原殒命的下场。
四、
前面的过场有点长,下面是我真正想要说的——关于温格。促使我写这篇帖子的最主要原因是上周阿森纳的股东会以及会后希尔-伍德、加齐迪斯等人第一时间向温格的道歉。
当赛季行将结束,谣言再次漫天飞舞的时候,一方面是所谓的股东会对温格的攻讦,很多人对温格的不满甚至诋毁,另一方面是温格拒绝了拜仁以及皇马的优厚待遇和巨额支票,继续留守阿森纳的表白,我看到的是另外一种忠诚。虽然我无法确定温格所忠于的究竟是看起来有知遇之恩的俱乐部还是他为之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球队建设,但是我知道在面对门内群起的责难和门外的迷人的诱惑时,极少有人能做到下决心不跨出那道门槛。
不幸的是,我越来越觉得温格的忠诚,也被某些人无耻地利用了。
五、
初到阿森纳的那几年,温格是没有所谓的青年天才计划的,那时候他是真正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建设这支球队,亨利、皮雷、永贝里、奥维马斯、维埃拉、佩蒂特等等这些人,虽然小有名气,却都既不那么幼齿也不十分天才,只有阿内尔卡看上去是个意外,这些人最强劲的潜力都是在阿森纳被温格激发出来的。我总觉得邓恩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因为如果没有邓恩,大概阿森纳的董事会包括主席先生,可能都不知道温格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邓恩对温格是有知遇之恩的,而他在温格面前,代表的是阿森纳俱乐部。他一直是温格与俱乐部上层之间一个成功的联络站,并使温格可以专心致力于球队,而不必操心细枝末节,这种良好的合作状态一直持续到那个让人爱恨交加的球场计划开始启动,以及随之而来的外资股权的介入。
在此之前,俱乐部上层对温格从最初的怀疑转变成为绝对的信任,因为温格的确达成了让人信服的成就。这颇有点类似诸葛亮初出茅庐的时候火烧新野、火烧博望、舌战群儒、联吴抗曹,完成了漂亮的绝地逃亡之后完全博取了刘氏兄弟集团信任的那一幕,只是不知道温格和主席先生是不是也在谁的家里搞过一次《隆中对》。温格肯定从俱乐部的信任和邓恩的帮助中获得了一种相对宽松的环境,而温格式的忠诚也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渐提高乃至固化。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此之后,他的忠诚渐渐地变成了俱乐部手中的一根安全带,牢牢地把他绑在了教练的座椅上,最阴险的是安全带的接口处被系成了一个死结。
六、
我甚至可以想象一系列这样的场面:
1、主席先生举着红酒对温格说:“我们将要修一个新球场,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收入,我知道,这也是你的理想。”
温格说:“是的,海布里太小了,我一直希望我们可以有一个跟老特拉福德一样大的球场。”
主席点点头说:“这就是我们即将做的事情,而且我们将把海布里改造成高级公寓,这样的话你每个赛季都可以有更多的资金来购买球员。”
温格说:“这真是个好消息。”
2、主席先生举着啤酒对温格说:“新球场出现了一些状况,贷款的费用比我们原来想象的要高很多,下赛季的转会资金可能要减少一些。”
温格说:“没关系,我们的阵容还算完整,只要补充一两个球员我们就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主席点点头说:“我和董事会都相信你的能力,好在我们的海布里公寓就要完工了,明年一切都会好转。”
温格说:“但愿这一切早点到来。”
3、主席先生举着红星二锅头对温格说:“有点不妙,美国人和俄罗斯人想要收购我们的股份,很多股东都有些动摇,包括邓恩,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温格说:“从经济学的角度看,外资的介入应该是件好事,那样的话我们的资金问题可以改善很多。”
主席先生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可能让阿森纳落入别人的手里,你已经让球队国际化了,我必须保证俱乐部的本土化。”
温格说:“你是主席,你决定。”
4、主席先生举着矿泉水对温格说:“如果我给你七千万镑的转会费,你会做什么?”
温格说:“我会把它还给你,没人值那么多钱。”
主席先生点点头说:“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经济学硕士,拥有你是阿森纳的幸运。”
温格说:“但是我很不幸,因为有人说我是恋童癖。”
5、主席先生举着一块冰对温格说:“万恶的美国人搞垮了房地产市场,海布里公寓卖不出去,现在连邓恩也投靠了美国人,这个赛季没有什么钱给你花。”
温格说:“你能不能帮我把该续约的球员搞定,这不需要很多钱。”
主席先生点点头说:“这个问题不大,弗拉米尼其实不是真的想去米兰。”
温格说:“这次你最好说话算数,现在我手里只有一帮没经验的孩子了。”
6、主席先生举着右手对温格说:“经济危机真的来了,现在我们一分钱也没有,希望弗拉米尼的事情不会让你太难过。”
温格说:“没事,阿森纳幼儿园里有一大批天才儿童。”
主席先生点点头说:“孩子是俱乐部的未来,我对你的工作感到满意。”
温格说:“我也对自己的工作感到满意,尤其是在有你这么一个2B主席的情况下。”
七、
主席或者董事会每年都在上演着出尔反尔的肥皂剧,有钱没钱就像翻手掌一样容易,温格一直都在这样的反复中勉力维持。最近这几年一个又一个的娃娃兵在不断刷新阿森纳最年轻的出场纪录,越来越多的人质疑温格的建队思路——除了主席和董事会,因为只有他们最清楚温格为他们承担了什么,所以他们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表示缺少冠军是阿森纳的失败。
温格说自己在建设阿森纳的未来,温格还说几年之后阿森纳将是英超最好的球队,但是他自己很清楚这一切不全是真的。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资金购买那些更有经验和战斗力的球员,甚至没有足够的资金为现有的球员续约,阿德巴约、范佩西都准备离开。但是俱乐部的“宽容”让他心存歉意,对球队的热爱让他不忍放弃,十二年来温格在这里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他坚持认为自己有责任让这支曾经辉煌的球队东山再起,这样的责任甚至让温格显得近乎于偏执。而事实上温格更像一位为了支撑贫困家境而艰苦奋斗的丈夫,尽心尽力地呵护家中的孩子和妻子,同时在外面还要表现出自己的坚强。
温格是一个绅士,他努力用自己的能力来解决所有的问题,即使面对指责和质疑,他也不会象穆里尼奥一样公开说关于鸡蛋的事情。从这一点上来说,直来直去的穆里尼奥更像个战士而不是绅士,至于谁更值得推崇有待商榷,毕竟阿森纳没有阿布。阿森纳的董事会则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们很难再找到一个像温格这样肯忍辱负重,铁肩担道义的教练了,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让温格离开。
八、
股东会议之后,希尔-伍德、加齐迪斯等人向温格道歉了,因为他们在那次会议中把温格放在了一个孤军奋战的位置上。但是道歉管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温格现在需要的不是道歉,因为早在几年前某些人就应该公开道歉了,正是他们的不作为和厚颜无耻把温格推上了风口浪尖。温格现在真正需要的是那些掌握实权和支票簿的人实实在在地做出点他们该做的事情,而不是继续利用温格的忠诚来苟延残喘。美国老板许诺的三千万转眼间就缩水一半,让人有一种近墨者黑的无奈,而温格依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直言自己会坚守阿森纳,我不知道那些整天盼望着温格下课的人作何感想。
我甚至暗自希望,这次温格可以做个小人,放弃所谓的忠诚,忽悠一次那些总是忽悠他的人,下赛季到伯纳乌横刀立马,然后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后温格时代的阿森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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